桃林里的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
原本在大胡子家坝子上做纸扎的萧莺莺,立刻起身将供桌搬出,酒坛摆上。
里面的那位,一高兴就会喝酒,越高兴酒喝得越快。
刚摆上供桌上的一大坛酒,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清水。
清安举着酒坛,坛口向下,酒水下淌,与其说是在饮,不如说是在淋。
只要那边上供不停,他手里的酒坛也永不会空。
已经追随过一次魏正道的他,其实对第二个魏正道并没有执念。
但一个能超越同时期魏正道的存在,让他发自“无数颗内心”的开怀。
连自己这段绵延千年的自我镇杀,似乎也被赋予上了新的意义。
只要这一头一尾足够精彩,中间这一段冗长,就是值得的等待。
学东西快,可不仅仅指功法秘籍。
上一次大乌龟裹挟着台风登岸时,那小子是被动等待之下,不得不做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搏。
等到这次,再面对这种超越自己所能掌控的可怕存在时,他就开始主动出击,抢先掌握这主动权。
走江踏浪,步步攀高,莫过如此!
他曾对少年说过,自己未来,可以成为少年的倒数二三浪,给个成就,求个解脱。
可现在,少年这浪的规模与层次,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
自己这镇杀下的残躯,已越来越上不得台面。
他们那帮人,跟着魏正道走江,事迹完全隐没于历史长河中,清安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可他无法接受,潦草下的自己,会落得一个没资格被选送上餐桌的局面。
酒坛放下,清安目光清冷。
苏洛身子一震。
下一刻,周围所有桃树上,都浮现出了一张张不同的脸。
他们,都很安静,面无表情。
清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缓缓道:
“你且再长一长,且再行一行,只要你不死,仍旧站在江上,等到合适时候,我自解封印,将我镇压南通数年邪气之积,尽数入喉,追求极致成魔。
我自己能回味一下,你也能瞧一瞧,我们这不存在于历史的一代龙王队伍,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采!”
……
“要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
柳玉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刘金霞、花婆子和王莲马上放下手上的牌,收拾好东西离开。
但奇了怪了,老姊妹仨刚走出坝子,沿着小径还没上村道呢,就忽然感到头顶大好阳光一片。
回头眺望,正巧就只有那一拨乌云,恰好遮住了李三江家房子。
柳玉梅起身离开牌桌,本意想要走向屋后,但脚步立刻止住。
她又默默退回到茶几旁坐下,将茶杯端在手里。
刘姨与秦叔不自觉地向柳玉梅靠拢。
柳玉梅:“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没心思干活儿,那就干脆坐这儿吹吹风,正好没太阳,凉快。”
刘姨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井盖上。
秦叔直接席地而坐。
既然家主没有命令,那他们就不能贸然出手。
这是上一场台风后,大家心底立起来的规矩。
坝子上,很安静。
只有正屋客厅棺材里,因上午在道场里练习了、下午又没事做干脆午睡的润生,发出的呼噜声。
柳玉梅边用杯盖刮着茶沫,边抬眼看向天上。
第一次小远在小打小闹,还失败了;
第二次换了个稍微正常的,结果忽然一下子就又变得极不正常了。
身为风水之道领域的大成者,头顶这云,她熟得很。
这架势是……要打雷了。
好好的一个安静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