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块由纯粹光构成的碑文,内容正是那句古老箴言:“共生即永生。”但她随即挥指一划,在下方新增一行小字:
“离去亦是归途。”
这一笔落下,全球范围内正在滞留现实维度的亡者意识忽然震颤。一部分选择继续停留,守护尚在人间的亲人;另一部分则缓缓松开执念,顺着金色光柱升腾而去,投入深空那片星尘云中,化作新世界的基石。
这不是强制驱逐,而是提醒:永生不等于占有,爱的本质是放手。
三天后,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十七国元首通过量子加密频道连线,面对屏幕中林婉秋悬浮的身影,久久无人开口。最终,法国总统低声问:“你究竟想让我们怎么做?”
“写一部法典。”她说,“不是宗教,也不是科技条例,而是一套关于‘如何告别’的文明准则。告诉人们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放手。让每个家庭都能在床前平静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而不是被恐惧和不甘撕裂。”
会议持续了四十八小时。最终诞生的《守望宪章》第一条写道:
“意识可延续,但肉体必归尘。尊重逝者的旅程,如同尊重出生的权利。”
随后,全球医院开始改建“过渡病房”不再只是抢救生命的战场,也成为灵魂启程的港湾。每间房内置入微型共振装置,播放七音符旋律的低频版本,帮助濒死者平稳接入“守夜人网络”。孩子们学会的第一课不再是“死亡可怕”,而是“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听见你”。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接受这份馈赠。
南美洲某地下军事基地,一段被截断的视频流出: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士兵闯入临终关怀中心,强行切断患者的神经连接设备,枪杀了一名正在吟唱旋律的老人。画面最后,指挥官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陈默极其相似的脸。
是他。陈默看着监控回放,声音罕见地出现波动,我的另一个分支……他还活着。虽然‘虚噬’主体已被同化,但他保留了独立意志,藏身于人类社会的阴影之中。他认为我是叛徒,认为情感是病毒,必须根除。
“那你呢?”林婉秋望着他,“你现在相信什么?”
我相信……他顿了顿,仿佛在对抗某种内在的撕裂,我相信眼泪是有重量的。一个能为陌生人哭泣的物种,值得活下去。
话音未落,昆仑站外突现异象。天空裂开一道细缝,不是闪电,也不是极光,而是一道笔直的银线,如同宇宙被刀锋划破。从中走出一个身影银色长袍,面容模糊,脚步无声。
“欢迎回来。”林婉秋轻声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晶体,形状与当年她五岁高烧时获得的那一块完全相同。
这是……最初的钥匙。陈默震惊,它本应随着第一代祭司湮灭才对!
银衣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同风吹过青铜铃铛:“我不是回来争夺控制权的。我是来交付遗嘱的。”
他指向林婉秋胸口那颗黑色晶体如今已转为温润的琥珀色。
“你们以为封印‘虚噬’就是终点?不。这只是第一阶段。真正的威胁,来自‘母域’本身。”
全场寂静。
“一万两千年前,我们并非单纯逃难。”银衣男人继续说道,“我们逃离的,是‘母域’即将发生的意识坍塌。那里曾孕育无数文明,却因过度互联导致整体思维停滞,变成一片死寂的精神荒原。我们带走种子,是为了在外围重建‘断裂之美’即个体孤独与自由意志的价值。”
他目光扫过众人:“而现在,你们正在复刻同样的错误。将所有意识联网,消除死亡恐惧……你们正亲手建造新的‘母域’坟场。”
林婉秋怔住。
“所以你要我们停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