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1 / 2)

陆宛宁在半个月后终于到了离城,她在前往的路上时,便得知相引与离城侯不和了,相氏是离城的大家,比赵家更早就在离城盘踞了。相引主张讨伐伪帝,自然不可能是想清君侧,顶多是受不了相氏受制于人,忽悠离城侯出钱出力出粮出人,好给自己谋求私心。谁曾想,一向蠢笨将相引的话奉为金玉良言的离城侯竟然死活不同意,还要密谋除掉相引,其中,还有没有旁人的挑拨离间不得而知。但陆宛宁觉得,这个便宜,她无论如何都要捡。

离城离桃源城很近,她心虚不敢去见母亲,但她刚被人带进府,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着喝茶。

那便是她六年未见的母亲。

陆宛宁虽然心虚,面上也不显,恭恭敬敬行礼,喊道:“阿娘。”

陆令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端详着自己女儿,倒没有母子多年未见的感人场面,她问道:“你学那么多书,没学到半分仁善吗?”

陆宛宁不言,她自知母亲不会认同自己的做法。母亲从来都是给予无家可归的人安稳和仁善,而她,就是那个让人无家可归的人。

“女儿知错。”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分悔改的意思。陆令并非不懂,是这个时代太烂了,无论再换几个皇帝,都无济于事,只有全部推翻重建,才能有百姓的喘息和安宁。陆令也知道,离城之灾,如果不是宛宁,也会是别人,若是旁人,倒不如是宛宁。

其实陆令早就意识到,陆宛宁不是像陆家别的孩子一样的人。她和陆宛荣,宛华姊妹,陆宁远,陆昭都不一样,她有自己的领地,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判断。她忠于自己本人,有自己的理想,也不会轻易动摇。

陆宛宁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阿娘,从前的离城权力杂乱,荆棘丛生,如今的离城,纵然流了血,但是很多事情不痛如何能根治?没有荆棘的路,百姓才会好走。”

陆令知道她说得对。

“我给你带了粮食,药材,和人。”

陆宛宁眼神一亮,道:“多谢母亲!”

陆令见过了母亲,才见到徐见深,二人也多年未见。

“多谢你时常去陪伴我阿娘。”宛宁有些尴尬,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

徐见深笑了笑,陆宛宁有些晃神,他此时正坐在案前不知在写什么。徐见深本来就很好看,他生得白净,脸颊瘦削,眉峰凌厉,眼睑稍长,眼角生了一颗泪痣。他穿着白色的衣袍,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粗粗系了一根白色发带,他不像个王孙子弟,更像是世外修仙的高人,远远看上去,难免有几分天下谁人配白衣的寂寥之感。

毕竟多年未见,一见就是让人给自己做杀人放火的事,宛宁难免不好意思,继续说:“抱歉,本不该让你卷入来的。”

他抿唇,沉默了半响,说:“阿宁,你的事也该是我的事,能帮上你,我很高兴。”

陆宛宁走上前去,坐在离他最近的梨花木凳上,她才注意到案桌上点了不知名的香,空气里溢出了些甜味。

“你在写什么?”陆宛宁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走上前去,原是如何安置城中的人。

陆宛宁看着写下的修建坞堡,开设善堂,办私学,开粥棚,微微惊讶,“离城侯留了这么丰厚的钱财?”

徐见深摇了摇头,道:“是陆夫人出钱出人的,离城侯的库府…罢了,你且自己看罢。”

他从案几上翻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个册子,半响,陆宛宁怀疑地问:“你确定这是府库,而不是赵家人的私库?”

实在不是陆宛宁问蠢问题,而是离城的库府,没有半粒黍米,全是离城侯本人的私藏,金银器玩,书画古籍。

“罢了,阿娘该是会想要的古籍的罢,咱们等会儿让人给她送去。”说到此处,陆宛宁想起来,“阿娘比我先到,未曾接手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