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救我,敌人也懒得来审我。”
“正如你所说,我只是在孤零零地等死。”
周莫正站在成雪融身后,看着成雪融苍白的侧脸、瘦削的身躯。
眸色渐沉。
忽然问“阿傩,你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没多久好活了,对不对?”
便见成雪融双手一抖,稀薄的粥水从碗沿洒出,顺着她尾指滴落到灶台上。
她颤声反问“你在说什么,我是俘虏,你以为我还能活多久?”
没有说是,没有说不是。
但周莫从她闪躲的眼神里已经明白。
“你知道的,你不但知道,而且很早就知道了。”
周莫看她始终侧着身,有意无意地似乎总在遮挡着自己右颊上的刺字,声音更沉。
“否则,谁会愿意在脸上刺字,何况……你本就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哐当。
成雪融手里的碗掉到了灶台上,粥撒了,碗也破了一个角。
“哈士奇,你说什么?”
成雪融赫然转身,怒目迎着周莫,更似是有意让周莫看清她脸上的刺字。
“我乃名副其实的军ji,我曾阅兵无数,我脸上这么大的字,你看不到吗?”
周莫昨日已经领教过她一言不合就赶人的行事风格。
看她恼了,立刻二哈一样二二地笑开了。
赔罪道“看到了,看到了,我糊涂,我一时忘了,对不住。”
他是真的看到了。
她面对他、质问他时色厉内荏。
脸摆得那么冷,左手却按在右手肘部,微微地发颤。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守宫砂被人看到。
周莫拉了她到门槛坐下;
拿起倾倒在灶台上的破碗,帮她把锅里剩的半碗粥都舀了,塞进她手里;
再和她一起也坐到了门槛上。
“你吃,先吃。”
成雪融看看他,然后就呼哧呼哧喝起了粥。
周莫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有点堵。
她不怕,毫无防备。
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因为她真的不怕死。
她还巴不得他在粥里下毒了,是吧?
她就那么盼着死、盼着解脱,是吧?
这样一个视死如归的人,他该怎么救?
“阿傩,”
周莫忽然问“你还有家人吗?”
成雪融捧着碗,顿住。
眨巴眨巴眼,眼里忽然水光一片。
又眨巴眨巴眼,眼里水光消散无痕迹。
她起身,去帮自己舀了半碗白菜炖腊肉。
周莫在她身后,低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记得。”
“我记得家里姓甘。”
“奶奶叫何氏,大伯娘叫小何氏,大伯娘不喊奶奶做娘,而是姑姑。”
“呵呵,是不是很怪?”
“幸好这么怪,要不我都记不得呢。”
“我记得我爹我娘,但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人家都叫我爹三郎,叫我娘老三家的。”
“我爹是个庄稼汉子,我娘会织布,会纳鞋底。”
“我记得我娘给我做了一双新鞋,但我舍不得穿着出去放牛。”
“可我光着脚一出去就被带走了,那双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妹妹,阿呆、狗蛋、铁头,我就是铁头。”
“爹娘生了三个臭小子,终于才生了一个女娃娃,不知道多稀罕,就给妹妹起了个名字叫稀罕。”
“哈哈,这名字真稀罕啊是不是……”
周莫坐在门槛上自顾自说着他不知从哪淘来的“幼年悲惨往事”。
说得很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