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五章 阴燃(五)(2 / 4)

的想法与结构已经被注入灵魂,骨架之上有了血肉与皮肤的包裹,它的心脏开始跳动,血液有了循环,而在它的脚下,具备生命力的真正的根,已经开始扎入地底,与庞大的乡贤力量真正的开始争夺养分。

巨大的变革会影响到社会上每一处存在的形态,在成都,老儒与新儒的对抗都还仅仅是文化层面的衍生波澜。在一处处外来工人的聚居点上,失去了家乡又签了卖身契的人们开始询问于西南定居又或是加入华夏军,打出去以获得土地的可能,这种期待与踊跃已经掀起一股热潮。而与之对应的,围绕在成都这边开厂或是投资的各路士绅一方面开始担忧局面的变化,另一方面,也已经在这样的变化中,积极地寻找各种的机会。

就好比如今身居商业部高位的“林处”林丘,最近这段时日,也就经历着一波波腐蚀狂澜的冲击。

林静梅等人近来便在李师师的指导下,尝试做出配合土地改革吸纳外来工人为中坚力量的提案;而在春节成亲的两天热闹之后,她的丈夫彭越云,则早已被宁毅发配到了不知哪里去执行任务,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了。

摩诃池附近的行邸当中,宁毅忙得甚至没有了时间写文章在报纸上骂人。

外界被侵害了利益而喊冤的地主们、因恐惧而叩阙的老儒们如今看不到他,他也没空搭理这形形色色的属于个体的声音,无数的数据每一天都在往中央汇集,宁毅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做出稳坐钓鱼台的形象,但走神的次数变得多了,有时候还会发脾气。

虽然不与外界的老儒们做私人的接触,不听喊冤,但每天当中宁毅还是会看报纸,有一段时间他尤其喜欢看各种“新文化人”们对改革的展望,看见十余年来讨论的各种论点被不断丰富、抛出,渐渐地这类报纸就会被堆在最上头,他看了几天之后,勃然大怒,换掉了秘书处的负责人,之后又将各路唱衰土改的报纸文章拿出来翻了几天。

土地改革的进度已经由他直接掌握的一百个村庄,往更大的地方扩展。近一万名作为中坚力量的基础成员,一千个工作组,接下来要在两年的时间内完成西南数万村落的革新,军事支援上并没有太多出问题的可能,但这一千个工作组已经开始逐渐脱离他的视线,虽然矫枉难免过正,必然会出现各种偏差和问题,但每一个工作组出现的问题,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坏死的病根。

积累了十余年,才从文化上勉强搭建起框架,从基层上建立起现实层面的循环,落地固然可喜,但接下来的数年时间,一旦在现实层面出现大的问题,整个改革的框架仍旧可能化作海滩上的沙堡。虽然说起来思想的种子已经落下,但在它从现实层面成熟之前,每一次的周折辗转,仍旧会以百万人千万人甚至一个时代的泯灭为代价。

这一刻,他的内心其实也会感到恐惧与忐忑,当然,表面上,这样的情绪已经不适合表现给任何人看了。

偶尔也会有外界的讯息传来,晋地的西征;戴梦微、邹旭的各种小动作;公平党的推进变化;东南小朝廷的颠簸又或者是金人的动作,往日里他会将这些视作娱乐,但最近也只是大致过上一眼,便抛给下头的部门,让他们按部就班,循序做事。

只偶尔思考出神时,关于“何苦来哉”的感慨,又多了不少。

在这个三月的成都平原,除了土地改革的步伐逐步扩张,或晴或雨间,更为现实的春耕也正在进行。平静的大地,远离了战乱的人们生活也大致安定,而在更为西南的文普县,被发配在这里半年多的汤敏杰,经历了他人生当中最为平静充实的一段日子。

犹如幻梦一般。

在经历了半年多的工作之后,他如今已经算是223农业研究所的老人了,每日里的工作依旧简单:凌晨在文普县城外收取粪便,给附近的一些孩子或是几个后进的夜香妇做点识字启蒙,之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