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游乐场后门。

刘青青突然停止了下挖的动作，微微睁了睁眼睛。

一根属于儿童的手指骸骨暴露在月光下，雨水将泥土冲刷开，细小的手指被雨珠打得直颤。

一个红色小球被那只小手紧紧攥住。

汪城没注意，正要一铲子下去，随即被刘青青眼疾手快，用两只手牢牢抓住。

“别挖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激动，刘青青声嘶力竭地喊道。

铁铲落地，溅起一片水花。

汪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愣愣地看着脚边。

轰——

雷电劈开夜幕，照亮土堆旁那个小小的坑。

一节暴露外在的小小骸骨，在疯狂拍打的大雨中，枯草般伶仃颤栗。

两个人嘴里不停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汪城抬手，用沾满了泥土的手用力抹了把脸，刘青青突然放声大哭，“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她累的浑身脱力，匍匐在地，用指尖轻轻攥住那节短短的手指骨，将额头靠了上去。

大雨过后，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温欣也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乌云还未散尽，月光在黑暗的尽头浮动，那只鬼傀化成一片黑色齑粉，最后支撑着它的魂魄碎片也随着尸体被人找到，而烟消云散。

一个孩子怎么会有恨呢？

他只是单纯地想被找到罢了，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冰冷的泥土中。

鬼傀的身影化成无数黑色齑粉，在水汽荡漾的空气中，缓缓飘向天空。

李成良久久凝视着天空，周身吞吐的火舌逐渐散去，露出它焦黑细长的干瘪身躯。

厉鬼的怨念极难平复，但这一刻，温欣觉得自己可能不需要再动手了。

见它看过来，顾青珩嘴角含笑，兴致颇高地等着它下一步的行动，突然后背被人推搡了一下，被动地上前一步。

温欣不动声色地退开到一边，朝他挑了挑眉。

黑暗中，顾青珩眼睛亮晶晶的，立刻回报以一个暧昧的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神情一怔。

温欣想，我可真是太了解这狗系统了。

和她料想的不差，李成良周身白光闪烁，细长的身形浓缩在一个水晶球里，飘向了顾青珩。

顾青珩抬手轻轻攥住，看着水晶球里那个从神态到姿势全部老实巴交的契守，表情相当微妙。

“恭喜啊~”温欣学着他的语调，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膀。

“……”

顾青珩委屈到瘪嘴，“什么啊，为什么是个男的啊？”

温欣好奇地凑过去，李成良恢复死前的模样，和善地朝她笑笑，“这不挺好的吗？以后多了个帮手。”

看样子这也不是个超强战斗系的，温欣觉得挺惋惜，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收到个可以帮忙干架的契守，不禁叹了口气。

顾青珩不情不愿地收起水晶球，“可是我想要小温柔陪~”

一回头，人已经走远了。

几辆警车从后面呼啸而过。

汪城和刘青青跪在地上，用手小心翼翼扒拉着地上的石块和烂泥，地上铺着汪城的外套，他们将小志的尸骨一点点捡到里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刘青青回头，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

温欣蹲下，看着她手里的尸骸，蜷曲手指又慢慢松开，拿起她放在腿上的红色小球。

转过来，上面有用马克笔画上去的一张笑脸，还有一句话。

［小志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爸爸妈妈］

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经过短暂的沉淀，又随着水汽一并蒸发，最终只留下满身疲惫。